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的故居位于Chitpur。我们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停下车，步入一道大门，进入一个更加狭窄的庭院，我们进入那两层建筑前，在一个小小的接待室里脱下我们的鞋子。

“出于对泰戈尔的崇敬，这故居被当作一座神庙来对待。”笈多庄严地说。

克里希那甩掉了他的凉鞋。“在这个国家里，每一个公众纪念馆或早或晚都会变成一座神庙，”他大笑起来，“在瓦拉纳西，政府造了一座建筑，用于摆放一幅巨大的印度浮雕地图，用来对无知的农民进行地理教育。而如今它变成了一座神圣的庙宇。我看到人们在那儿进行祭拜。它甚至还有自己的祭拜日呢。就只是一幅浮雕地图而已！”

“安静！”查塔基说。他把我们领上黑暗的楼梯。泰戈尔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但墙上却陈列着照片，还有展览柜，里面摆放着准值一大笔钱的手稿和大师最爱的鼻烟罐子之类。

“我们好像是仅有的游客。”甘露说。

“哦，没错，”笈多说，这个作家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像啮齿动物，“博物馆通常是在周日关闭的。我们是走了后门才能进来的。”

“真不错。”我没对任何特定的人说这话。突然，从墙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泰戈尔朗读他的部分诗歌和民谣的录音，那声音又高又吱吱作响。

“精彩。”

“达斯先生很快就会来了。”查塔基说。

“不着忙，”我说，这里摆放着许多泰戈尔所作的油画。他的风格让我想起了怀斯（N.C.Wyeth）——一个插图画家版本的印象主义。

“他得了诺贝尔奖。”查塔基说。

“没错。”

“他谱写了我们的国歌。”笈多说。

“没错。我都忘了。”我说。

“他写了许多伟大的戏剧。”笈多说。

“他建立了一所伟大的大学。”查塔基说。

“然后他死在这里。”克里希那说。

我们都停下来，看向克里希那所指的方向。那个角落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灰尘球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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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在1941年。”克里希那说，“那个老人奄奄一息，就像一个没有上发条的钟一样每况愈下。他的一帮子亲戚们聚集在这里。人来得越来越多。很快这些房间都被人给塞满了。很多人以前从来都没见过老诗人。日子过去，这老人还在苟延残喘。最后，人们开始举行宴会。当时有些美军士兵在这城市里，有人就跑到美军的总部去……借回了一个放映机和一卷电影。他们开始看《劳莱和哈台》（美国的系列滑稽喜剧片，以主演的两位演员命名），还有米老鼠的动画。那老人昏睡不醒，被遗忘在这角落里。时不时地，他从垂死的昏睡里醒来，就像鱼浮出水面。想想看他的迷惑吧！他越过他朋友们的后背和陌生人的脑袋，看着墙壁上跳动的画面。”

“那里就是泰戈尔用来写他那些著名戏剧的笔。”查塔基大声说，想要把我们的注意力从克里希那那里引开。

“他为此写了一首诗。”克里希那没停下。“关于在《劳莱和哈台》当中逐渐死去的感觉。在那些最后的时光里，他在他的诗上注上日期，知道任何一首作品都可能变成他的最后遗作。然后，在昏迷的短暂间隙里，他开始注上具体的小时。他那感性的乐观一去不复返。在那些他流行的作品里如此平易近人、温柔亲切的诗人一去不复返。因为，你们能看得出来，如今他在诗歌之间要面对的是死亡那漆黑的面容。他只是个倍受惊吓的老人。但是那些诗歌……啊，拉扎克先生，那些最后的诗是如此美好。而且痛楚。就如同他的死亡。泰戈尔看着墙上的电影画面，他思考着，‘我们都是幻象吗？心生厌倦的神灵作为娱乐投射在白墙上的短暂阴影？这就是全部了吗？’然后他死去了。就在这里。就在这个角落里。”

“来这边！”笈多不耐烦地说，“要看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确实如此。还有许多泰戈尔朋友和同时代名人的照片，包括爱因斯坦，萧伯纳, 还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威尔•杜兰。

“大师对叶芝的影响非常深。”查塔基说，“你知道吗，《基督再临》中那‘可怕的野兽’——有着人头和狮身——实际上是来自泰戈尔对叶芝讲述过的毗湿努的第五化身。”

“不，”我说，“我不知道这个。”

“没错，”克里希那说，他抚摸着那些满是灰尘的展柜，朝着查塔基微笑，“而当泰戈尔给叶芝寄去一捆他孟加拉语诗歌的合集时，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克里希那没理会笈多和查塔基对他大皱其眉。他蹲伏下来，双手挥舞着看不见的武器，“叶芝冲过他伦敦的起居室，抓着一把原本是个礼物的巨大的日本武士刀，然后一刀戳穿了泰戈尔的诗集——啊呀！”

“真的？”甘露问。

“是的，真的，拉扎克太太。而且叶芝还大叫大嚷，‘泰戈尔见鬼去吧！他唱颂爱与和平，血就是对他的回答！’”

泰戈尔诗歌的录音就在此时突然中止了。

节译自丹.西蒙斯的《迦梨之歌》，译者:青泥 （若未经译者同意，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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