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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西晋石崇和王恺比富)

网络整理 2022-05-10 最新信息


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

论石崇人格特征的多元性

【编者注,石崇之后,河南郡、武威郡、武威堂、六顺堂,著名后裔:石讚(武威太守)、石猛(唐石洪先祖)、石雄、石守信、石熙载、石曼卿、石普(宋)、石韫玉。】

作者:张爱波(1975—),女,山东潍坊人,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博士后,山东交通学院管理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文学文献学。

石崇无论是在“二十四友”文人集团还是在西晋一朝来说, 都是一个非常复杂而有代表性的人物, 《晋书·石崇传》曰:

尝与王敦入太学, 见颜回、原宪之象, 顾而叹曰:“若与之同升孔堂, 去人何必有间。”敦曰:“不知余人云何, 子贡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当身名俱泰, 何至甕牖哉!”其立意类此。

其中, “士当身与名俱泰”这一点, 通过许多文学史家的阐述已经被公认为西晋士人, 特别是西晋上层士族的一种人生准则。如何劭、王衍、王戎、王澄等, 在把持权势富贵的基础上, 通过清谈和任诞来博取名士之誉, 他们是真正地能够达到“身名俱泰”的人。石崇为国公之子, 无疑是正宗的上层士族, 但实际上, 他的很多表现却并非如此。在石崇的人生准则中, 他所追求的“名”显然是与何劭、王衍、王澄等清谈名士和任诞名士所追求的超逸放达之名不同。《晋书·裴楷传》曰:

石崇以功臣子有才气, 与楷志趣各异, 不与之交。长水校尉孙季舒尝与崇酣燕, 慢傲过度, 崇欲表免之。楷闻之, 谓崇曰:“足下饮人狂药, 责人正礼, 不亦乖乎!”崇乃止。

石崇与裴楷志趣不同, 那裴楷的志趣为何呢?其传又曰:

楷明悟有识量, 弱冠知名, 尤精《老》、《易》, 少与王戎齐名。……楷风神高迈, 容仪俊爽, 博涉群书, 特精理义, 时人谓之“玉人”, 又称“见裴叔则如近玉山, 映照人也”。转中书郎, 出入宫省, 见者肃然改容。……骏既执政, 乃转为卫尉, 迁太子少师, 优游无事, 默如也。……及疾笃, 诏遣黄门郎王衍省疾, 楷回眸瞩之曰:“竟未相识。衍深叹其神俊。……楷有知人之鉴, 初在河南, 乐广侨居郡界, 未知名, 楷见而奇之, 致之于宰府。尝目夏侯玄云“肃肃如入宗庙中, 但见礼乐器”, 锺会“如观武库森森, 但见矛戟在前”, 傅嘏“汪翔靡所不见”, 山涛“若登山临下, 幽然深远”。

从裴楷之传可见, 裴楷“尤精老庄, 与王戎齐名”, 可谓是资历深厚的玄学名士, 不但如此, 他对于王衍、乐广加以大力的赏识提拔, 对夏侯玄、钟会等玄学名士极力赞誉, 更使其具有了玄学领袖的名望而在盛名之下, 他采取了身处重位却“优游无事, 默如也”的处世方式, 这就最为深刻地体现了“身名俱泰”的原则, 王衍等人的处世方式无疑是受到裴楷的深刻影响。

石崇与裴楷这样的志趣不同, 也就必然与何劭、王衍等人的志趣不同, 也就是说, 石崇脱离了自己的阶层, 他所追求的名不同于当时清谈名士所求之超逸之名, 也非任诞名士所追求之放达之名, 石崇所追求的“名”就是中下层士族所孜孜追求的“功名”, 也就是说, 石崇具有的是传统的儒家价值观, 他与当时上层士族中盛行的玄学价值观是格格不入的。


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

为什么石崇成为了上层士族中一个变调的音符呢?这与他有“才气”、有“干局”的进取个性和人生经历有关。据《晋书·石苞传》及所附诸子之传所载, 石苞共有六子:越、乔、统、浚、俊、崇, 而以统为嗣。其余除乔被石苞所废置、越早卒外, 浚清俭有鉴识, 敬爱人物, 位至黄门侍郎, 为当世名士。俊少有名誉, 议者称为令器。从这些评价可见, 石浚与石俊都应属于符合上层士族的名士标准的。而且石崇的这些兄长除名位外, 也占有大量财富, 《晋书·石苞传》曰:

苞临终, 分财物与诸子, 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 苞曰:“此兒虽小, 后自能得。”年二十余, 为修武令, 有能名。入为散骑郎, 迁城阳太守。伐吴有功, 封安阳乡侯。在郡虽有职务, 好学不倦, 以疾自解。顷之, 拜黄门郎。

石崇作为石苞幼子, 却没有分到任何财物, 其原因就是石苞认为石崇自己就有聚敛财物的能力。这种与众兄不同的人生起点, 也促使石崇去努力为自己争取权势和财富上的一席之地。事实也证明石崇是有这个能力的, 对于石崇如何到达富可敌国的?《晋书·石崇传》曰:“崇颖悟有才气, 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 劫远使商客, 致富不赀。”这种说法长期以来并没有受到太多质疑, 但是近期出版的曹道衡、沈玉成所著的《中古文学史料丛考》一书对此进行考证, 提出了新的看法:

崇以豪富称, 《世说·汰侈》屡记其事。史学家多以崇在荆州劫掠而致富。然其与王恺争富, 《世说》、《晋书》皆记晋武助恺, 则崇在任荆州前已成豪富。而传又言其父苞临终分财物与诸子, 独不及崇云云, 赀财钜万, 其来安自?《晋书·食货志》载, “世祖武帝太康元年。既平孙皓。纳百万而罄三吴之资, 接千年而总两蜀之用”, “于是王君夫 (恺) 、武子 (济) 、石崇等更相夸尚, 舆服鼎俎之盛, 连衡帝宝”, 王济、石崇皆预平吴之役, 吴人数十年生聚所积.多入此辈私室, 不言可喻。

结合史书资料来说, 曹、沈二位先生的说法更加合理!由此可见, 石崇因为是石苞幼子, 所以并没能承袭爵位, 又因他有才能干局, 所以他也没有分到任何财物, 换言之, 较之其他高层士族来说, 石崇更多的则是通过自己的才能和奋斗来博取权位功名的, 这也许就是他不同于那些坐待富贵、尸素其位的上层士族的原因。

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

在政治上, 石崇所追求的是儒家的事业功名, 因此他是积极参与政治的, 而且, 从历史记载来看, 石崇在政治上的表现并没有什么污点, 相反, 事实证明, 石崇是一个颇具政治原则和远见的人。在《晋书》和《资治通鉴》中记载了关于石崇参与的三件政治事件, 其一是石崇以兄统事上表自理:

兄统忤扶风王骏, 有司承旨奏统, 将加重罚, 既而见原。以崇不诣阙谢恩, 有司欲复加统罪。崇自表曰:“臣兄统以先父之恩, 早被优遇, 出入清显, 历位尽勤。伏度圣心, 有以垂察。近为扶风王骏横所诬谤, 司隶中丞等飞笔重奏, 劾案深文, 累尘天听。臣兄弟跼蹐, 忧心如悸。骏戚属尊重, 权要赫奕。内外有司, 望风承旨。苟有所恶, 易于投卵。自统枉劾以来, 臣兄弟不敢一言稍自申理。戢舌钳口, 惟须刑书。古人称“荣华于顺旨, 枯槁于逆违”, 诚哉斯言, 于今信矣。是以虽董司直绳, 不能不深其文, 抱枉含谤, 不得不输其理。幸赖陛下天听四达, 灵鉴昭远, 存先父勋德之重, 察臣等勉励之志。中诏申料, 罪谴澄雪。臣等刻肌碎首, 未足上报。臣即以今月十四日, 与兄统、浚等诣公车门拜表谢恩。伏度奏御之日, 暂经天听。此月二十日, 忽被兰台禁止符, 以统蒙宥, 恩出非常, 臣晏然私门, 曾不陈谢, 复见弹奏, 讪辱理尽。臣始闻此, 惶惧狼狈, 静而思之, 固无怪也。苟尊势所驱, 何所不至, 望奉法之直绳, 不可得也。臣以凡才, 累荷显重, 不能负载析薪, 以答万分。一月之中, 奏劾频加, 曲之与直, 非臣所计。所愧不能承奉戚属, 自陷于此。不媚于灶, 实愧王孙, 《随巢子》称“明君之德, 察情为上, 察事次之”。所怀具经圣听, 伏待罪黜, 无所多言。”由是事解。累迁散骑常侍、侍中。

石崇之兄石统因为得罪了扶风王司马骏而连连获罪, 石崇于是上表为兄辩冤, 从表中可见, 虽然屡遭非难, 石崇仍然语言犀利, 对司马骏和有司毫不屈服, 其文中所谓“近为扶风王骏横所诬谤, 司隶中丞等飞笔重奏, 劾案深文, 累尘天听”, 直指权要, 勇气可嘉。而他所说“尊势所驱, 何所不至, 望奉法之直绳, 不可得也”, 更是指斥了当时统治阶层权大于法的黑暗性, 这种言语虽然只是揭露了一种社会的现实, 但是以石崇之社会地位已属不易, 同时也说明了石崇在政治上是有自己的原则和看法的。

其二为石崇与何攀上表谏杨骏滥赏事:

武帝以崇功臣子, 有干局, 深器重之。元康初, 杨骏辅政, 大开封赏, 多树党援。崇与散骑郎蜀郡何攀共立议, 奏于惠帝曰:“陛下圣德光被, 皇灵启祚, 正位东宫, 二十余年, 道化宣流, 万国归心。今承洪基, 此乃天授。至于班赏行爵, 优于泰始革命之初。不安一也。吴会僭逆, 几于百年, 边境被其荼毒, 朝廷为之旰食。先帝决独断之聪, 奋神武之略, 荡灭逋寇, 易于摧枯。然谋臣猛将, 犹有致思竭力之效。而今恩泽之封, 优于灭吴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 实在大晋, 卜世之数, 未知其纪。今之开制, 当垂于后。若尊卑无差有爵必进, 数世之后, 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陈闻。窃谓泰始之初, 及平吴论功, 制度名牒, 皆悉具存。纵不能远遵古典, 尚当依准旧事。”书奏, 弗纳。

元康初年, 后父杨骏辅政, 但是杨骏一直没有声望, 为了笼络人心, 他大肆封赏, 其程度超过了泰始开国和平吴统一时, 石崇曾经受到过武帝重视, 面对这种赏罚无度, 他上表直谏, 并在表中指出了此举给国家造成的三种不安, 言之凿凿, 令人信服, 虽然此时惠帝内听命于杨太后, 外受制于杨骏, 石崇这样的忠言被“弗纳”也是必然的, 但是在当时朝野上杨骏是权倾一时的, 大多数人虽有不满, 却也都只能象裴楷一样采取了优游无事的默如态度, 而此时的石崇却能抗谏直言, 这个如果他不具备一定的政治热情和胆量是绝不可能为的。

其三为石崇劝杨骏留汝南王司马亮事:

骏忌大司马汝南王亮, 催使之藩。济与斌数谏止之, 骏遂疏济。济谓傅咸曰:“若家兄征大司马入, 退身避之, 门户可得免耳。不尔, 行当赤族。”咸曰:“但征还, 共崇至公, 便立太平, 无为避也。夫人臣不可有专, 岂独外戚!今宗室疏, 因外戚之亲以得安, 外戚危, 倚宗室之重以为援, 所谓脣齿相依, 计之善者。”济益惧而问石崇曰:“人心云何?”崇曰:“贤兄执政, 疏外宗室, 宜与四海共之。”济曰:“见兄, 可及此。”崇见骏, 及焉, 骏不纳。

此事在《资治通鉴》中也有记载:

惠帝永熙元年, 骏弟济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劝骏留亮, 骏不从。济谓尚书左丞傅咸曰:“家兄若征大司马, 退身避之, 门户庶几可全。”咸曰:“宗室外戚, 相恃为安。但召大司马还, 共崇至公以辅政, 无为避也。”济又使侍中石崇见骏言之, 骏不从。

武帝临崩之时遗命杨骏与汝南王司马亮共同辅政,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外戚和宗王的力量得到一个相互制约的平衡, 这从当时的政治局面来看, 确实是唯一之策了。但是, 杨骏在紧急时刻与其女杨后矫诏令汝南王亮之籓, 从而自己独揽大权, 并架空了王戎、裴楷、和峤等这些老牌士族, 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权力极度失衡的局面。而西晋从开国之始就是建立在士族、诸王和外戚这三股政治力量的互相制衡之上的, 任何的失衡都会带来国家的动荡, 而很多有为之士也对此洞若观火, 所以在杨骏独揽大权的时候, 杨骏弟弟杨济和外甥李斌都害怕招致灭门之祸, 求问于傅咸和石崇。对此, 石崇不但直言曰:“贤兄执政, 疏外宗室, 宜与四海共之。”而且受济之托直接向杨骏直言, 因而得罪杨骏而被出为南中郎将, 领南蛮校尉, 加鹰杨将军, 实际上是被杨骏逐出了权力中心, 从此石崇便结束了他在京城仕途顺达的早期阶段。

从以上三件事情可以看出, 石崇在其宦途的前期公元249—289年还是充满政治热情和远见的, 他敢于直谏, 不惜触怒权贵, 坚持自己的政治原则, 在当时一片昏聩的政坛上, 他可算是一个少有的清醒而且敢于呐喊的人, 但是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导致了他被出外任, 从此以后, 石崇便由原来的少年得志, 意气风发, 逐渐转入中年的仕途多艰时期。此时的石崇因许多非政务之事动辄得过:崇在南中, 得鸩鸟雏, 以与后军将军王恺。时制, 鸩鸟不得过江, 为司隶校尉傅祗所纠, 诏原之, 烧鸩于都街后征崇为大司农, 以征书未至擅去官免。顷之, 拜太仆, 出为征虏将军, 假节、监徐州诸军事, 镇下邳, 至镇, 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 为军司所奏, 免官。因鸩鸟事、征书未至擅去官事、与高诞争酒相侮事, 石崇连连三次被免官, 可谓坎坷之至。但是在外任政务上, 石崇应该说是完全胜任的, 曹摅《赠石崇诗四首》曰:“昂昂我牧, 德惟人豪。作镇方岳, 有徽其高。”欧阳建《答石崇赠诗》也曰:“于鑠我舅, 明德塞违。俾扞东藩。在徐之邳。载播其惠, 载扬其威。济宽惟猛, 方夏以绥。”这些称赞虽然是出于亲友之口未免有夸大之成分, 但是由此说石崇在外任上是胜任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石崇在此后便回京任卫尉, 攀附贾谧为“二十四友”之首, 但“二十四友”实际上只是一个文人集团, 它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真正地左右过当时的政局, 因此, 直到石崇最终被杀, 他在政治上便无大作为了。

综观石崇的政治生涯, 从早期的具有政治胆量和远见, 经过平吴统一战争立下功勋, 并不惜屡屡触犯权贵而敢于直言, 到中期因直言而被放外任, 虽然胜任, 但却屡因他事被免官, 再到最后回京任官直至被杀, 虽然他没有达到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身与名俱泰”, 但是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在西晋政坛上, 石崇算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和作为的人。

而他的这些方面之所以长期没有被认可, 最大的原因就是长期以来对于他的人品上存在着极低的评价, 而实际上的石崇, 其性格人品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全面考察石崇的一生可以看出, 他的人品与性格存在着深刻的复杂性, 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 在一方面, 石崇无疑是西晋奢侈低迷风气之代表, 《世说新语·汰侈》共有12条, 而石崇独占其半, 可见其奢侈程度之一斑!特别是石崇与王恺争豪三事都极尽奢侈之能事, 如果说“蜡烛作炊”“为客作豆粥”两件尚是王、石两家之争, 那么到了珊瑚树一事, 便是石崇与武帝之争豪了, 王恺乃是武帝母文明王太后之弟, 是武帝的亲舅舅, 所以武帝“每助恺”。武帝拿出国宝二尺许的珊瑚树助战, 可是石崇却有三、四尺高的数枚将之比了下去相胜。对于这些夸富奢侈的行为, 《晋书·五行志》曰:

武帝初, 何曾薄太官御膳, 自取私食, 子劭又过之, 而王恺又过劭。王恺、羊■之俦, 盛致声色, 穷珍极丽。至元康中, 夸恣成俗, 转相高尚, 石崇之侈, 遂兼王、何, 而俪人主矣。崇既诛死, 天下寻亦沦丧。僭逾之咎也。

其中所谓“崇既诛死, 天下寻亦沦丧。僭逾之咎也”, 把西晋之亡归于奢侈之风, 特别是归于石崇, 这显然有些夸大, 但是所谓“石崇之侈, 遂兼王、何, 而俪人主矣”, 这个从王恺、王济虽然贵为国戚, 而且王恺更有武帝相助, 而其奢侈程度却仍然输石崇一等来看, 石崇就不只是“俪人主”, 而且更是超越了君主而富可敌国了!

但是另一方面, 除了比王恺王济更为奢华外, 石崇与二王不同的一点便是他常常利用此财富来推动风雅之事, 其中“金谷雅集”这个西晋一代最为空前的文人集会盛举, 便是石崇的杰作!这个也是他能够成为“二十四友”文人集团领袖人物的原因。由此看来, 石崇的富有又与王济所谓“金沟”夸富有所不同, 他在夸耀的同时, 又客观上为西晋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许多机会。

其二, 一方面石崇是非常残忍的, 据《士说新语·汰侈》载:

石崇每要客燕集, 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 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善饮, 辄自勉强, 至于沈醉。每至大将军, 固不饮以观其变, 已斩三人, 颜色如故, 尚不肯饮。丞相让之, 大将军曰:“自杀伊家人, 何预卿事!”

这样的例子无须太多, 只要有一个存在, 我们说石崇残忍而无人性, 便毫不过分!但在另一方面, 石崇仿佛摇身一变, 又体现出了完全不同于此的多种性格:

崇有妓曰绿珠, 美而艳, 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时在金谷别馆, 方登凉台, 临清流, 妇人侍侧。使者以告。崇尽出其婢妾数十人以示之, 皆蕴兰麝, 被罗縠, 曰:“在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 然本受命指索绿珠, 不识孰是?”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 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 察远照迩, 愿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 崇竟不许。秀怒, 乃劝伦诛崇、建。崇、建亦潜知其计, 乃与黄门郎潘岳阴劝淮南王允、齐王冏以图伦、秀。秀觉之, 遂矫诏收崇及潘岳、欧阳建等。崇正宴于楼上, 介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

熊远, 字孝文, 豫章南昌人也。祖翘, 尝为石崇苍头, 而性廉直, 有士风。黄门郎潘岳见而称异, 劝崇免之, 乃还乡里。远有志尚, 县召为功曹, 不起, 强与衣帻, 扶之使谒。……州辟主簿、别驾, 举秀才, 除监军华轶司马、领武昌太守、宁远护军。

(颜含) 阖家营视, 顿废生业, 虽在母妻, 不能无倦矣。含乃绝弃人事, 躬亲侍养, 足不出户者十有三年。石崇重含淳行, 赠以甘旨, 含谢而不受。或问其故, 答曰:“病者绵昧, 生理未全, 既不能进敢, 又未识人惠, 若当谬留, 岂施者之意也!”畿竟不起。

刘舆兄弟少时为王恺所嫉, 恺召之宿, 因欲坑之。崇素与舆等善, 闻当有变, 夜驰诣恺, 问二刘所在, 恺迫卒不得隐。崇径进于后斋索出, 同车而去。语曰:“年少何以轻就人宿!”舆深德之。

在这里, 为饮酒而交斩美人, 视人命为草芥的石崇, 却为绿珠而动了真情, 以致在孙秀使者屡屡的威吓劝说中毫不动摇, 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冒险, 不惜得罪当时掌握生杀大权的孙秀, 当然, 石崇之死并非简单的一个绿珠所致, 而且石崇对绿珠之情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情色之爱, 但是即使如此, 此之石崇与彼之石崇也实在是令人难以信为一人。如果说石崇对绿珠尚爱其色的话, 那么对于苍头熊远可谓非常惜才宽容了, 对于孝子颜含, 石崇“重含淳行, 赠以甘旨”, 表现出了一种尊重的同情, 至于石崇从王恺处夜救刘氏兄弟, 便更是在一种带有传奇色彩的氛围中体现出他的胆识和难能可贵的侠义真情。

其三, 一方面, 石崇是浮竞鄙劣之徒, 这个特别体现在他附会贾谧、“望尘而拜”的劣行上:

岳性轻躁, 趋世利, 与石崇等谄事贾谧, 每候其出, 与崇辄望尘而拜。

而另一方面, 石崇又乐于与正直之士相交, 并得到其中许多人的倾心认可:

(嵇绍) 拜徐州刺史。时石崇为都督, 性虽骄暴, 而绍将之以道, 崇甚亲敬之。后以长子丧去职。元康初, 为给事黄门侍郎。时侍中贾谧以外戚之宠, 年少居位, 潘岳、杜斌等皆附托焉。谧求交于绍, 绍距而不答。

嵇绍为嵇康之子, 荡阴之役以身卫帝, 血溅御衣, 是西晋少有的忠臣之一, 而且他对交友也极为严谨, 连当时权势熏天的贾谧, 想与之交亦不得。但是, 他却与石崇形成了一种和谐的上下级关系, 为石崇所“甚亲敬之”, 今见嵇绍诗唯一首, 即《赠石季伦诗》:

人生秉五常, 中和为至德。嗜欲虽不同, 伐生所不识。仁者安其身, 不为外物惑。事故诚多端, 未若酒之贼。内以捐性命, 烦辞伤轨则。屡饮致疲怠, 清和自否塞。阳坚拜楚君, 长夜倾宗国。诗书著明戒, 量体节饮食。远希彭聃寿, 虚心处冲默。茹芝味醴泉, 何为昏酒色。

在这首诗里, 嵇绍主要是通过一些老庄的养生理论, 来劝说石崇不宜酒色。其中, 虽然嵇绍并没有显示出自己与石崇有多么亲近, 但是其循循善诱的劝导却也反映出他对石崇奢靡生活的一些担忧, 这相对于他拒交贾谧来说, 已经是不易了。而石崇对嵇绍“甚亲敬之”的态度, 也是鲜明地体现出石崇对于正直之士的敬爱。

石崇不但是敬爱正直之士, 同时也被许多正直之士所敬爱:曹嘉为魏楚王曹彪世子, 入晋封高邑公, 《三国志·曹彪传》裴松之案曹嘉事迹曰:

嘉入晋, 封高邑公。元康中, 与石崇俱为国子博士。嘉后为东莞太守, 崇为征虏将军, 监青、徐军事, 屯於下邳, 嘉以诗遗崇曰:“文武应时用, 兼才在明哲。嗟嗟我石生, 为国之俊杰。入侍於皇闼, 出则登九列。威检肃青、徐, 风发宜吴裔。畴昔谬同位, 情至过鲁、卫。分离逾十载, 思远心增结。原子鉴斯诚, 寒暑不逾契。”……王隐晋书载吏部郎李重启云:“魏氏宗室屈滞, 每圣恩所存。东莞太守曹嘉, 才幹学义, 不及志、翕, 而良素脩洁, 性业逾之又已历二郡。臣以为优先代之后, 可以嘉为员外散骑侍郎。”

从李重所谓其“才幹学义, 不及志、翕, 而良素脩洁, 性业逾之”来看, 曹嘉也是魏朝王孙中的佼佼者, 他与石崇交情甚深, 其赠诗曰:“畴昔谬同位, 情至过鲁、卫。分离逾十载, 思远心增结。原子鉴斯诚, 寒暑不逾契。”深切地表达了十年不见老友的思念之情。

曹摅以其才能与品德入《良吏列传》, 史称:

摅少有孝行, 好学善属文……一县叹服, 号曰圣君。入为尚书郎, 转洛阳令, 仁惠明断, 百姓怀之。……摅独与逌战于郦县, 军败死之。故吏及百姓并奔丧会葬, 号哭即路, 如赴父母焉。

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他的全部诗篇, 包括一首五言诗《赠石崇诗》, 四首四言诗《赠石崇诗四首》和一首五言诗残句《赠石荆州诗》, 全部是写给石崇的, 其中“临肴忘肉味, 对酒不能斟。人言重别离, 斯情效于今。”和“况与夫子, 利齐断金。敢敷中怀, 贡之所钦。”等语, 都表达了曹摅对于石崇的敬爱之情。

总上, 我们惊奇地发现了这样的一个石崇:在政治上, 他身为上层士族却鄙于清谈任诞而向往儒家的功名事业, 在许多政治关口, 他又是那么具有远见和胆识在人格上, 他是那么复杂:他奢侈低糜却又风雅大方他极端的残忍无情, 却又能为所爱而冒杀身之祸, 为朋友而夜解危难, 为惜才而放苍头之奴, 为重德而厚赠孝子他浮竞鄙劣却又爱敬正直之士和为正直之士所爱敬, 这是多么截然不同的一些人性特征!而这, 似乎也正是西晋这个动荡时代的复杂人性与士风的缩影!

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


人格特性多元的石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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