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桃疆

中国历史上每个朝代都有一个爱好出游的皇帝，清朝是乾隆，明朝是正德。

两位游龙

乾隆包揽了所有地方特色小吃的由来，如果换成神仙，大概掌管口腹之欲。正德并不管小吃的事，主要管下半身的欲望。与正德皇帝相关的民间故事大多和女性有关。

乾隆到底在九州大地上掺和了多少种小吃的发明创造，史书中没有记载。但正德像戏说里一样大肆搜刮花姑娘的记录是很多的。

嘉靖年间修撰编成的《明武宗实录》记录了正德皇帝历次微服出巡的经过。

大体而言，正德皇帝微服出巡的主要区域多在北京周边地区，再远一点也不过是到山西大同、宣府等地。史书中没有记载正德到这些地方去的目的，但却记载了他在这些地方做了什么：征收女性。

“即幸宣府……时夜出，见高门大户，即驰入，或索其妇女。”

“初，江彬劝上于宣府治行宫，……复辇豹房所贮诸珍玩、及巡游所收妇女实其中。”

“时车驾所至，贵近多先掠良家女子以充幸御……”

“上至绥德州，幸总兵戴钦第，寻纳钦女。”

“初，上涨偏头关，所女乐于太原，有刘良女者，晋乐工杨腾妻也，以讴进，遂当上意。以榆林还，复召之，载以归。”

……

上述记录只是《明正德实录》中的一小部分。从这些记述来看，明朝正德皇帝可以说是相当放飞自我、相当地不挑，以海纳百川的姿态大肆猎艳。出游到了一个地方，夜里骑着马进大户人家找姑娘，接待自己的下级官员家的女眷也不会放过，即便是出身低贱的乐工的妻子，只要长得顺眼，也不放过……如果正德称自己是“大明第二号种马”，没有人敢称第一。

但是，上述这些女性都不如江南梅龙镇的李凤姐出名。

京剧里有折子戏《游龙戏凤》，民国年间的大牌艺人，如梅兰芳、马连良、荀慧生、张君秋等等都出演过这出戏。川剧、黄梅戏、豫剧、秦腔、河北梆子等地方戏曲中也有同样的剧目。粤剧中《游龙戏凤》改名被称做《酒楼戏凤》。现代电影电视剧表现正德皇帝和李凤姐故事及其衍生故事的作品更多。刘镇伟导演，梁朝伟、王菲、张震、赵薇出演《天下无双》也是基于这个故事改编而成。

是如何从各色女性中脱颖而出，成为戏曲和戏剧舞台经久不衰的题材的呢？

清代唐英所作杂剧《梅龙镇》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的“游龙戏凤”故事文本。杂剧文本的结尾唱词中有“梅龙酒席新翻改，重把排场白，戏凤唱昆腔，封舅新时派……”的句子，可见在唐英所做杂剧之前，市面上已经有较为流行的游龙戏凤戏曲版本。

唐英本人活了蛮久的，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唐英之后，“游龙戏凤”故事基本定型。民国时期京剧中的情节与之大致相同。

正德之后，江南文人便根据正德出游创作通俗，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艳俗的故事。故事的场合多半发生在妓院。（在正史以外关于正德出游期间猎艳的记述中，正德逛妓院、将相中的妓女带回宫的记述屡见不鲜）

明代后期的《嫖院记》、《玉搔头》等话本核心情节都是正德和妓女的故事。清代文字狱盛行，文人即便写作戏谑作品仍要注意避免影射的嫌疑（毕竟到了唐英这一时期，清代出游皇帝乾隆也开始行动了），而九五之尊与最下贱的妓女产生爱情，是官方语境绝对无法容忍的。

于是，到了《梅龙镇》里，李凤姐成了一个泼辣直率敢为的客栈主人的妹妹，良家妇女，清白之身，即便不是传统正剧中贤惠温柔、知书达理的小姐，也勉强算得上是正派的。不过《梅龙镇》游龙戏凤的故事本身还是一处嬉闹剧，正德皇帝扮痴卖傻，李凤姐在得知皇帝真实身份之后更是要求皇帝加封。官方仪式成了民间儿戏，搞笑的元素远大于叙事本身。

游龙戏凤的故事延续了正德微服出巡的设定，（在正史中，正德都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身份，大张旗鼓地搜刮妇女）将《嫖院记》女主角攀高枝妓女的性格和《玉搔头》中男女主角（正德和一个守身如玉的妓女）之间产生真挚爱情的情节融合到了一起，最终成为一出经典。

《江山美人》（1959年）讲述正德帝与酒家女李凤的故事，是黄梅调电影的开山之作。。

历史中的正德在江南落水后摆驾回宫，过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李凤姐这个虚构的人物替代荒淫不羁的皇帝，守望了千年江南烟雨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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