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臧文

1940年10月底我由上海地下党介绍来到盐城抗大五分校学习，分在1排1班。不久，李立英和张菊兰也分到了我们班。立英比我大一岁，出身于淞江的一个富裕人家。我们算是同期同队的上海“老乡”。冬天盐城很冷，我们每人只有一条薄被，为了御寒，大家就在下面多垫一些稻草，上面两人合一个被窝盖两条被子。我和李立英铺位紧挨着，就枕并枕脚靠脚，成了一个被窝里的战友。

李立英和张菊兰的文化高，一来就成了班上的“大学生”。我文化低，听课很吃力，老是顾上记笔记就顾不上听课。李立英为人热心，为我开“小灶”作辅导，还把笔记整理好借给我。

李立英抗大毕业后，经陈毅介绍，和我们抗大的教育长贺敏学结了婚。贺敏学是贺子珍的哥哥，还是井冈山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立英随贺敏学转战南北，有一次她来东台见到了我，热情如故，问了我的学习又关心我的婚事。之后，很长时间我们失去了联系，直到退休后，才得知她在福建。2000年冬，我由外孙女陪同到了福州，通过福建省委找到了她。分别几十年后再见面，我俩都很激动，她一把抱着我，还像在抗大时一样亲如姐妹。我们高兴地彻夜长谈了两夜，话怎么说也说不完。第二年她又坐着轮椅，特地到南京来看望了我和于玲等新四军老战友。

立英告诉我，自46年苏北分手后，她与贺敏学随部分新四军进入了东北。东北解放后的一天忽然接到组织上的通知，

要她带着女儿小平，与公安部负责人一起去哈尔滨，见从苏联回国的贺子珍。李立英作了细心准备，和贺敏学商量后特地买了一些大姑子喜欢的东西。见到贺子珍后，看她经过治疗和休养，身体、精神状态很好，人看上去也很漂亮风采。姑嫂两人一见如故，李立英竭尽体贴之情，让贺子珍一回国就享受到了多年得不到的亲人的关爱，心情很好。贺子珍后来一直孤独寡居，陪伴她最多的就是立英留在上海的女儿贺小平。隔些日子，立英就把贺子珍接到福州让她见见哥哥，叙叙亲情。这些人之常情的事，做起来不能马虎，又不能声张，更要防止传到江青耳中。即使这样，文革中，贺敏学仍未逃脱江青变态的报复。江青竟发话说贺敏学躺在功劳簿上不干事坐享其成，长期养尊处优变修了。其实，贺李两人由华东战场转赴东北，又转回上海，1952年夫妇转业调到大西北搞建筑施工，1958年贺敏学调任建工部副部长，还未赴京上任又南下福建，长年奔波、辛苦不停。贺敏学转业前已是27军副军长，大大称赞他是我军的三个第一：武装暴动第一人，上井冈山第一人，解放战争渡江第一人。他本来定7级已偏低，贺还主动自降了一级。造反派按江青指示，还是对他无情地关押、批斗。情急之下，李立英拿着大大与贺老的家信，找到福州军区首长求助，才幸免于难。

文革中，立英不顾自己受难挨冲击，还关心帮助其他人，保护其他老干部。当时福建省委大大叶飞被造反派冲斗得一家四散，孩子无家可归一度躲到贺家。立英收容了他们，还想方设法与北京联系，反映情况，直到叶飞被接到北京保护起来。后来叶飞怀念贺敏学：“上井冈赴疆场初显英雄本色，逢浩劫处逆境更见烈士高风。”

1988年贺敏学去世，2001年立英将贺家三兄妹的后代召集在一起，带到井冈山，祭奠先辈亲人，将井冈山三英烈贺氏三兄妹（贺敏学、贺子珍以及毛泽覃的妻子贺怡）骨灰安葬故里。2003年立英去世。

(原标题：怀念战友李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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